多年来，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故事，不仅是人们对于忠贞爱情的完美阐释，也成为众多艺术形式的灵感源泉。1953年，由京剧名家杜近芳与叶盛兰合作的描写梁祝爱情的京剧《柳荫记》首演，引起轰动。而“叶杜”之后，这出“人保戏”的剧目鲜见于舞台。59年后，杜近芳弟子丁晓君与叶少兰弟子金喜全，在师傅的支持下，决心重拾《柳荫记》。
众名家创作《柳荫记》
“1952年，北京组织了一次汇演。主演川剧《柳荫记》的两位演员也来到北京观看。周恩来总理见到他们之后，也让他们在北京演出了川剧《柳荫记》。”杜近芳说，看过川剧《柳荫记》后，周总理非常喜欢，希望京剧能够移植过来，并指定马彦祥担任编剧，“唱腔改编不好找，最后也是总理说，请王瑶卿先生来吧。”
戏剧家马彦祥、“通天教主”王瑶卿和当时如日中天的“叶杜”组合，为京剧《柳荫记》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柳荫记》的幕后英雄还有一位——导演郑亦秋。以前，京剧的主演就是导演，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从那时的中国京剧院（国家京剧院前身）开始，剧目创排有导演介入，这也丰富了京剧的创作。”叶盛兰之子叶少兰说。
优美唱腔广为流传
为了保持川剧剧本原有的风格，在京剧《柳荫记》的创作中，除了某些必要的删改外，对原作并未作大的变动。但这样一来，也为唱腔设计增加了难度。“京剧的唱词基本都是上下句对仗的，川剧的唱词有很多长短句。王瑶卿先生又不同意修改那些优美的句子，所以只能在唱腔上改变。”叶少兰说，也恰恰得益于这些障碍，让王瑶卿最终创作出了那些后来广为流传的优美唱腔。
依据唱词和“叶杜”二人的嗓音条件，王瑶卿为梁山伯与祝英台设计了符合故事情境又恰能表达二人情感的唱腔。由于川剧唱词的句式与京剧不同，所以即便是京剧原有的声腔板式，王瑶卿也作了调整。“以《思兄》一折的【四平调】为例。《梅龙镇》中的【四平调】是欢快的，《醉酒》中的【四平调】是委婉的，套用过来都不合适。这一段唱表现的是祝英台对梁山伯的思念，所以王瑶卿先生为祝英台设计的【四平调】是期盼的、缠绵的。”丁晓君认为，这样的改变既新颖又符合人物。
此外，在《柳荫记》中，王瑶卿更是独创了【反西皮散板】这一全新的声腔板式。
“【反西皮散板】是要用【二黄】的调门唱【西皮】的腔。一般来说，【二黄】要唱C调，嗓子好的要唱D调，这段【反西皮散板】至少要唱到E调才行。”金喜全坦言，这段【反西皮散板】起点高，非常难。“这段唱也是《楼台会》一折的经典唱段，表现的是梁山伯得知祝英台许配马文才之后心中的苦楚，所以这段不仅唱腔难，表演也难。我演的时候必须先憋屈了自己，才能让观众体会到梁山伯的憋屈。”金喜全说，前两次排练，每唱到这段他几乎声嘶力竭，最近才找到点感觉。
其实，即使是当年叶盛兰演出《柳荫记》时，唱到这段【反西皮散板】，也要耗费不少心力。“听我师傅说，当年叶老师唱这段的时候，他那件灰蓝色的踅子都要被汗浸湿一大片。因为这段唱特别好听，当年也有演员在《玉簪记》里模仿了一段，可是到台上唱不上去，只能低八度唱，结果得了倒彩儿。”丁晓君说。
梁山伯的戏难度大，祝英台也不轻松。其中，最难的当数《相送》一折。在这一折中，祝英台的所有内心独白要用旦角的唱法演唱，而与梁山伯的对话则要运用小生的唱法。“往往是祝英台手中的扇子一翻，就要转换一种唱法，非常考验演员的功力。”丁晓君说。
“《柳荫记》首演之后，大受欢迎，两位老师又演过很多场，场场爆满。但是这出戏唱念程式非常多，唱段之间甚至没有过门，所以如果没有好嗓子的本钱、没有扎实的功底、没有对人物透彻细腻的把握，很难胜任。”叶少兰说，正是这样的原因，演出整出《柳荫记》让众多演员却步。但是那些优美的唱段却感染了无数观众，甚至是不懂中文的外国人。“在美国讲学的时候，一位女歌唱家听完我的演讲一定要学《柳荫记》的两段唱。但是因为我的访问活动排得很满，抽不出时间教她，她就临时当起司机，让我在讲课的路上教她。她说，《柳荫记》的唱段太美了！”
“演《柳荫记》是我们的梦想”
在《柳荫记》之前，金喜全和丁晓君从师傅们手中接过了《白蛇传》和《谢瑶环》两出戏。“《白蛇传》、《谢瑶环》、《柳荫记》，都是当年‘叶杜’组合的代表剧目，我们都希望多跟师傅学几出戏。演《柳荫记》是我们的梦想。”丁晓君和金喜全异口同声。
杜近芳和叶少兰也在不遗余力地帮助徒弟们圆梦。此次复排，由杜近芳担任剧本整理、叶少兰担任复排导演，每次排练两位大师都亲自到场指导。“当年王瑶卿先生写完《柳荫记》的唱腔就一病不起。有些唱腔虽然他还不太满意，但是已经没有精力再做修改了。这次复排，我师傅根据她多年演出的经验，对一些唱腔做了调整，对一些过场戏也进行了删减，让整出戏更加紧凑了。”丁晓君说。
两位师傅细致耐心的指导，也让徒弟们受益匪浅。“以前我们演《结拜》这场戏的时候，总是想着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是两个大学生，两个学友要一本正经地结拜。叶老师却说，这两个人一个16岁、一个17岁，都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折柳成香、撮土成炉’是多么幼稚的行为，但是他们却从心底里把结拜当真，所以表演的时候要在认真中透着十六七岁的那股活泼劲儿。”金喜全说。
对于两位晚辈的演出，叶少兰充满信心。“这两个孩子具备演好《柳荫记》的条件，他们嗓子好，功底也扎实，而且很聪明。他们现在需要的是磨练。艺无止境，希望他们能胜任。”而究竟能否胜任，还得7月7日北京梅兰芳大剧院的舞台上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