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5月的一天,佳木斯西林路一阵铿锵的锣鼓声从佳佳琴行演播大厅传出。记者闻声走进去,原来这里正在举办京剧打击乐培训班,只见台上一人一边敲击双手箭,一边嘴里唱着“嘟——八大台——顷仓”,30多人围在身边手持板鼓、大锣、铙钹、小锣在认真随着他的指挥在挥动手中的乐件。
这个人,就是我国梨园著名京剧鼓师谭世秀的在佳弟子刘志章。
继去年在佳木斯市群众艺术馆举办的京剧打击乐培训班授课,这是他第二次为京剧爱好者传授打击乐知识了。
记者看到,刘志章对学员们很有耐心,从坐姿、操锣操铙钹开始讲,然后讲“锣鼓经”——导板、纽丝、冲头、长锤、凤点头一点一点地教,一遍一遍地指导学员们练。
培训班上,刘志章和蔼可亲、严谨认真的授课态度感动着学员们,这些来自本市、桦南、汤原及友谊农场的学员,他们每天早早地来到演播大厅,认真地学,刻苦地练。令刘志章感到欣慰的是,通过学习,这些学员不仅掌握了打击乐方面的基础知识,同时他们对这富有苍劲宏亮、脆而纯净、娟秀阴柔之美的锣鼓也更加地喜爱了。有的学员手持大锣、铙钹、小锣跟着刘志章背锣鼓经“打点”,并每周练功三至四次,每次坚持练两个小时,一练就是一身汗。刘志章毫不保留地认真传授,这些学员也非常刻苦地学。学打大锣的学员非常钻研,手不离锣锤;学铙钹的学员,进入角色快,背锣鼓经也快;学小锣的学员更是认真,常练“私功”。经过刘志章的一番耐心细致的教授,这些学员的打击乐的水平渐渐提高。
近日,从北京来的一位京剧名家,观看了刘志章带领学员打的富于变化的“锣鼓点”后,感慨万分。他连连称赞刘志章这种不计报酬无私奉献精神,并且被刘志章主动教授学员打击乐的举动所折服。他说道:“刘志章有这么大的耐心,而且是无偿地教这些京剧爱好者学打击乐,这在全国也是少有的。”
(二)
刘志章1960年考入黑龙江省戏曲学校,专攻京剧打击乐,启蒙老师是陈佩麟。1966年毕业后被分配到佳木斯京剧团担当司鼓。此时的佳木斯京剧团有著名的“四大名旦”尚小云先生长子——杨派武生尚长春等京剧名家,这让刚刚毕业的刘志章信心满满。
在中国梨园行,说起舞台上各流派的那些京剧表演艺术家、名角大腕,观众都不陌生;而说起鼓师杭子和、周子厚、白登云、谭世秀,很多观众就不甚了解了。这也难怪,中国的京剧舞台,演员、琴师、鼓师,既三足鼎立、又互相依托、相得益彰,缺一不可。但人们还是更容易记住那些由故事而塑造起来的舞台形象。
鼓师可是京剧艺术中了不起的角色,是京剧演出过程中的总指挥,他掌控着一出戏的演出节奏、速度、剧情气氛,掌控着演员唱腔,情绪变化,掌控着文场丝弦乐队伴奏节奏,更掌控着锣、鼓、铙钹等武场乐队。鼓师的演奏水平高低,影响着整出戏的演出质量,也影响流派艺术风格的形成。
为提高自己的演奏水平,刘志章一直有个心愿——拜名师。1973年12月27日在尚长春的引荐下,刘志章进京拜曾为马连良、谭富英、裘盛戎、张君秋、赵燕侠等京剧大师司鼓的著名鼓师谭世秀为师。
得到名师指点的刘志章,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勤学苦练。他深知,一个剧目能不能高水平地呈现,除了演员准确的理解人物表演外,是由鼓师整体把握的,鼓师的艺术水准决定一出戏演出的精彩和成功与否。俗语说的好:“一台锣鼓,半台戏。”因此他认真地向老一辈学习,苦练基本功,掌握京剧的节奏和神韵,逐步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
司鼓分单手箭和双手箭,按剧情需要有时用单手敲板鼓,有时用双手打板鼓,但是很多司鼓双手相差很多,导致打板鼓不一致。而刘志章恰恰得到谭世秀老师所欣赏的是:“好在你的左右手相差的不悬殊。”其实,刘志章开始学司鼓时,就十分重视左手练法,甚至在日常生活中无时无刻都在练习左手,左肩挑水,左手劈柴、夹花生米。功夫不负有心人,所以他左右手的差距也就不大了。
生活中的刘志章很儒雅,人们很难将其与高亢的京剧打击乐联系起来。但在京剧舞台上,他曾经用充满生命力的音符征服每一位倾听者的神经,用激昂的打击乐传达出戏曲的力与美。在他的指挥下,铿锵的板鼓声演绎出不同角色的感情,不同情节气氛,让人时而悲恸,时而震撼,时而激昂,观众的心绪会随着打击乐的忽高忽低、时快时慢,内心得到一种满足。他先后参加过现代京剧《红灯记》、《沙家浜》、《龙江颂》、《智取威虎山》、《磐石湾》、《芦花淀》、《苗岭风暴》、《铁流战士》、《无限风光》、《雪岭苍松》,传统剧目《群英会》、《逼上梁山》、《秦香莲》、《王宝钏》、《赵氏孤儿》、《苏武牧羊》、《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文昭关》、《挑滑车》、《狸猫换太子》1、2、3本、《真假美猴王》等演出司鼓,曾为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尚长春、赵云樵、张凤茹、宋玉庆、王晶玉、朱迎春、于训威等司鼓。
特别是1990年佳木斯京剧团创作的新编历史剧《赵王与无容》,刘志章作为该剧的司鼓,设计了全剧的打击乐。此剧一上演就在京剧界引起强烈反响。
当时正值纪念徽班进京二百周年活动在北京搞得轰轰烈烈,新编历史剧《赵王与无容》引起业内人士的关注,先后两次晋京演出。
就在第二次参加进京演出时,刘志章先去谭世秀老师家邀请他第二天去看戏,他想向老师汇报自己的司鼓水平,但是老师却表示,在家听刘志章送来的全剧录音就不去剧场看戏了。刘志章带着遗憾离开了老师家。
第二天,也就是在1990年4月16日晚上,在北京工人俱乐部,当新编历史剧《赵王与无容》演出的第一遍铃声响起,刘志章看到,尚长春、杨秋玲、刘长瑜、李维康等京剧表演艺术家已经坐到了位置上,不由心里一阵激动。再看过道,老师谭世秀和师娘正款款走来。刘志章立刻领悟到,师傅说不来,是怕他知道师傅在场精神有压力。他没上前去迎接老师,而是立即转身回到了演出后台,操起板鼓,手却有些颤抖。是激动,也是紧张。刘志章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紧张,专心打鼓。当音乐响起,刘志章手中的单手箭“大——大”敲响,他开始进入到剧情中。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舞台上的演员,从人物内涵出发,鼓点的轻、重、缓、急、刚、柔、强、弱都与人物感情挂钩,打出了感情,打出了性格,并将自己所理解、所感动的内容传递给乐队其他成员,投入戏中的刘志章甚至忘了老师还在台下看戏。
演出结束后,谭世秀老师对刘志章的演出很满意,但他却说道:“一锣还没打齐嘞!”刘志章非常理解老师这句话的含义,那就是不要满足现在这个水平,学无止境还需努力啊!
(三)
尽管由于工作需要,1986年8月刘志章被调到市文化局负责艺术管理,先后到复旦大学和上海戏剧学院学习艺术管理,但是他始终没离开京剧,并且还参与创作、筹划、组织、实施参加国家、省演出、展演、比赛等,如京剧《赵王与无容》、《魂断五国城》;话剧《托起明天的太阳》、《那个燃烧的大冬天》;小品《上梁下梁》、《同乘一班车》;独角戏《乡长醉酒》等。刘志章“头衔”也很多,曾兼任佳木斯市戏剧家协会秘书长、副主席;黑龙江省东部七市艺术节评选委员会委员、评委;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
佳木斯京剧事业发展史曾有辉煌的一页,在全国都有很高的知名度。京剧从特殊年代曾一枝独秀,到改革开放后重归戏曲艺术的百花园。尽管好多年轻一代逐渐生疏了这种“千军万马,台上就俩”……传统戏曲的写意方式,但作为独立艺术形式的存在,仍然还在感染着很多人,这种独特的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美的方式同中国书、画一样,其独特的写意方式在今天仍然焕发着青春,有着极高的欣赏价值。
这些年来,京剧虽然在佳木斯舞台上鲜有亮相,但在民间仍如雨后春笋般发展,仅票社,就由前些年的几个,发展到现在十几个,且人数还在增长。这让刘志章一方面欢喜在心,另一方面也忧虑在心:因为现在大凡爱好京剧的,对鼓板都不那么考究。京剧本是板腔体的戏曲艺术,板腔、板腔,自然离不开板,有了板,才能保证腔的准、圆。京剧打击乐就是板鼓指挥下的包括锣、铙钹等乐件打出来的各种节奏型同丝弦乐队一起配合台上演员的唱念做打。
正因如此,退休后的刘志章深感有责任有义务对国粹艺术的传承,于是他带学生,教票友,义务培养普及京剧打击乐知识。他主动与市群众艺术馆工作人员一同去汤原县,到桦南县辅导京剧爱好者掌握打击乐知识,手把手地教,一个锣鼓经一个锣鼓经地讲。2011年12月28日我市举办的首次京剧名角名票演唱会,他参与策划,并在一个多小时的演出中担当司鼓。在2012年10月30日我市举行的京剧票友大赛中,刘志章也大都在台上司鼓。
五十多年对京剧艺术执著追求的刘志章,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传播着这极富魅力的京腔京韵。 几日前的一个夜晚,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在一个学员家里传来了锣鼓声,刘志章正领着学员们练习打击乐,打了一个多小时,几个男人汗流浃背,索性都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练。打不准,打不齐,刘志章不批评,不指责,而是继续指挥着打,十遍,二十遍,三十遍……,直到学员们打准了,打齐了,打出韵味来了,刘志章竖起了大拇指,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