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苏武》剧照资料
国家京剧院澳门演出谢幕
有人喜欢澳门，是因为它的小；有人不喜欢澳门，也是因为它的小。澳门自己呢？它从来知道自己的小，所以无论做什么，总是量“小”裁衣，量力而行，如此一来，便总是能用心良苦地做出特色来。比如众所周知的博彩业，澳门回归以来，博彩业受了祖国蓬勃发展的大好形势的影响，不仅没萎缩，还越发蓬勃了起来，后起的一系列集酒店、娱乐、时尚于一体的“庞然大物”分布在澳门市区及城郊，在相对小的地盘上弄出了绝对大的气象。这是众所周知的澳门特色。
除却这些表面的繁荣，澳门在文化上的追求则是非常文化的，比如已从容发展至第23届的澳门艺术节。它从未以大而不当的方式谋求爆发式发展，却也从未放弃对艺术多样化的持续追求，总是以现代与传统并进、本土与外域交融为宗旨，让来自世界的、内地的、本地的艺术竞相绽放，从而持之以恒地具备了令人心向往之的魅力。不然，人们如何能够理解一个绵延了23届的艺术节可以不让本地人产生审美疲劳，同时调动世界各地的艺术团队纷至沓来？每一届澳门艺术节都是用心组织的艺术节，第23届澳门艺术节最大的用心是邀请中国国家京剧院为艺术节揭幕，奉献该院最新巨制——新编历史剧《大漠苏武》，与此同时，携带一场标志“国家队”艺术实力的京剧折子戏名篇，满足澳门观众对京剧的喜爱。后来的事实表明，澳门观众对代表最高水准的京剧的喜爱已经不是“喜爱”可以表达的，那分明到了“宠爱”的程度。
酷爱歌剧的曹其真 爱上了“苏武”
《苏武牧羊》是家喻户晓的故事，这位忠义节烈的志士早已成为中国历史上不朽的传说，在国家京剧院著名武生高牧坤的心中，苏武从未远去。他几乎是用了半生的心血在心中默写苏武，在废旧的乐谱的背面，在繁忙的工作的间隙，直到他从舞台上退下来，转身为颇具实力的导演，他终于把《汉苏武》提到了议事日程上。国家京剧院是那么好的集体，院长宋官林、副院长尹晓东为了剧院的发展，无私地支持前辈施展才华，让一个血液里流淌着京剧传统的前辈尽情地创新。道理非常简单：既然他的血液里流淌的都是传统，他的创新不可能是背离传统的创新。这样的创新正是有价值的创新的前提。
高牧坤是为奚派老生张建国量身打造苏武的。眼下在中国京剧界没有人比他更能胜任“苏武”。高牧坤还坚持为张建国配备了刚刚走出校门的梅派青衣、生于1988年的郭霄，做苏武寂寞流放生涯中的红颜胡阿云，这对绝妙的白发与红颜配，折射出内敛与活泼的反差，吟颂着英雄与美人跨民族、跨地域、跨年龄的情爱，有时让人欣慰有时令人唏嘘。剧中竭力同情并刻画的另一个人物李陵，身为将领却终于落得变节之徒的结局，是他一个人的遗憾，也是映照苏武威武不屈的高洁灵魂的一面镜子。此等气节，用国家京剧院的实力演绎，实在令人动容。听说，由于《苏武牧羊》是曾经的经典，《汉苏武》一经问世立即招来指责：简直乱来。有没有乱来，要由观众说了算。《汉苏武》上演不过一年，已身背若干美名，突出的是中国京剧节金奖，还有东南西北的演出邀约。著名画家范曾对“苏武”亦是喜爱有加，因为喜爱，还提出了一个重要的意见，自那之后，《汉苏武》已经易名为《大漠苏武》，去“汉”一词的用心，不言自明。
2011年4月25日是《大漠苏武》首演的日子，像往常一样，国家京剧院迎来了它的戏迷和嘉宾。嘉宾中的一位要人，当晚向“苏武”发出了邀请：请“苏武”南下澳门。这位要紧的嘉宾就是澳门历史上行政职位最高的女子曹其真——1999年即当选澳门特别行政区第一届立法会主席，还是澳门商界名门之后，其父创办了港龙航空公司。曹其真早年留法，培养了对西洋歌剧的爱好，国家大剧院近年来邀约以及自制的很多部歌剧，她都一一欣赏过。与“苏武”的不期而遇，让她顷刻间迸发出激情：这分明就是中国歌剧呀！曹其真在澳门素来能言善行，现虽已“退休”，仍德高望重。很快地，《大漠苏武》被选为第23届澳门艺术节开幕式剧目。
今年4月28日，高牧坤、张建国等部分主创人员乘坐曹其真为他们安排的专机赶赴澳门，在专机上开心地、深入地畅谈即将到来的盛事：可以想见，有多么荣耀，就有多么紧张。厚爱是不可以辜负的，重任是不可以懈怠的。当然，他们知道，结果终会圆满。
宋官林盯得很紧 彭家鹏站得很稳
演一出戏怎会这样紧张？问题不是演一出戏，而是怎样演这出戏。艺术节主办单位澳门文化局对《大漠苏武》心存重望，也由于一向喜欢为艺术节营造不一样的风景，对国家京剧院提出了一个恳切的要求：请国家京剧院与澳门中乐团合作演出《大漠苏武》。这就意味着国家京剧院新编历史京剧《大漠苏武》将在濠江边上创下两个第一：成为20多年来澳门艺术节上第一部受邀而来的京剧剧目，且担负为艺术节开幕重任；在《大漠苏武》之前，中国京剧最多的是与成编制的交响乐队合作，包括早先的样板戏，从未与成编制的中乐团合作。这同时也意味着《大漠苏武》在澳门的演出不是一般的演出，它将挑战巨大的难度！双方的交流与谈判在一年前开始，宋官林、尹晓东与澳门中乐团艺术总监、著名指挥彭家鹏展开无数次深入的交流，经历了焦灼、磨合、酣畅的合作历程。
2012年4月23日，尹晓东先期率队赶到澳门，在一周的时间内，一头扎进排练厅，完成了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位精通京剧音乐的专业干部寸步不离“战场”；负责里应外合的宋官林有空就到排练厅督战；彭家鹏挥汗如雨，攀登自己指挥生涯中据说是最艰难的巅峰。为了这次苦战，他曾经悄悄地驻扎在北京国家京剧院附近的桔子酒店，吃透了全新记录的《大漠苏武》乐谱——京剧的鼓点与中乐的节点，起承转合，纵横交错，弄对了，会酣畅；弄错了，会砸锅。他胸怀对京剧的敬畏之情，放下了大指挥的架子。当两个队伍坐在一起，他更加明白：和谐是多么不易，但，终于和谐。不仅和谐，而且创造了奇迹。
5月1日下午4时，距离开演还有4个小时，全体乐队集合练乐。按照往常的习惯，指挥执棒，乐声奏起，没有多余的话语可言。然而当天，彭家鹏在乐池中用一刻钟时间，与全体乐队成员分享了此次与国家京剧院合作的感受：通过这段时间的排练，我感受到了国家京剧院对艺术的执著追求。我被他们这种认真的状态所感染。昨天彩排结束，舞台上所有的演员全部到台上集合，很认真地听他们的领导、老师的讲话。你要知道，他们身上还穿着很厚的衣服，像棉被一样，但是没有一个人离开……这次是我们和国家京剧院的第一次合作，我也希望这是我们今后合作的开始！”“苏武”张建国在首演后还有些后怕，他感慨地说：彭家鹏真是灵啊，这么短的时间，这么重的任务，要是换成别人，可能就搁这了。
看过5月1日国家京剧院在澳门文化中心综合剧场演出的《大漠苏武》的观众都知道，在当晚的演出中，之前的难点成为亮点，京剧与中乐的有机合作，或许会成为今后中国舞台艺术中一道胜景。不仅如此，由于中央电视台戏曲频道《空中剧院》栏目对艺术节开幕式以及次日的折子戏专场均进行现场直播，众多电视观众也都见证了这一盛况。
从破冰之旅到荣耀之旅
5月1日晚，第23届澳门艺术节在澳门文化中心盛大开幕。中央驻澳门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主任代表李本钧副主任、外交部驻澳门特别行政区特派员公署胡正跃特派员、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社会文化司张裕司长、葡萄牙驻澳门香港总领事Mr.Manuel Carvalho、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社会文化司司长办公室张素梅主任、澳门特别行政区政府文化局吴卫鸣局长以及国家京剧院院长宋官林、剧院艺术指导刘长瑜， 中央电视台戏曲音乐频道总监郎昆等出席开幕式并为开幕式剪彩。国家京剧院演员郑菲、郝世鹏、徐畅为开幕式表演了《白蛇传·游湖》片段。
这真的是澳门观众第一次看国家京剧院的整出大戏吗？在哪里叫好，在哪里鼓掌，在哪里抽泣，他们那么投入，那么专业，那么感性，张建国唱得忘情了，彭家鹏挥得飞扬了，《大漠苏武》唱出的游子情、赤子心让曾经动情地唱过《七子之歌》的澳门观众感同身受啊！剧终起立鼓掌的观众，笑中带泪，久久不肯离去，很多观众说的都是一个意思：我们看得懂，我们看得懂啊。
次日，由传统经典剧目《三岔口》、《白蛇传·游湖》、《春闺梦》选场、《霸王别姬》四出折子戏组成的京剧名篇极具感染力和说服力地证明了京剧的魅力。一位初次看京剧的少年被《三岔口》的智慧和幽默逗得前仰后合；《游湖》的精致与纯美让人身临其境；程派青衣李海燕在《春闺梦》中的优雅与幽怨让人涕泪涟涟；70岁的高牧坤高难度的唱念做凸显了“霸王”的悲怆；董圆圆娴熟的文武功让人眼花缭乱……这样的折子戏，怎不折煞观众！中央驻澳门特别行政区联络办公室主任白志健在演出结束后走上舞台，与大家亲切合影。
国家京剧院院长宋官林清晰地记得，2006年12月6日，为庆祝澳门回归祖国7周年，澳门中华文化艺术协会诚邀中国京剧艺术基金会组织京、沪、津三地5个京剧艺术团体组成的中国京剧艺术团莅临澳门，演出文武兼备且深具爱国情怀的《杨门女将》，在澳门引起了震动。他把那次中国京剧的澳门行称作“破冰之旅”——演员阵容强大，包括京剧界德高望重的梅葆玖、马长礼、李长春、冯志孝、寇春华、张学津、刘长瑜、李炳淑、叶少兰，以及优秀青年演员董圆圆、裘云、袁慧琴等。时至今日，国家京剧院开启的是中国京剧的“荣耀之旅”，当年的艺术团团长刘长瑜保驾护航，导演高牧坤继任《大漠苏武》的导演，董圆圆已调入国家京剧院。
一年准备，两场巨献，从破冰之旅到荣耀之旅，中国京剧的二度澳门行，由国家京剧院独自担当。他们不负“国家”字样，以执著的努力、严谨的作风、高效的创新，为京剧擦亮了牌匾，埋下了伏笔：未来，中国京剧有无限的可能，在东来西往的道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