暌违三十余年传统名剧《铁冠图》再开锣
当代京昆名家联袂 重现梨园绝版经典
制图/潘文健
昆剧“大冠生第一人”蔡正仁、京剧梅派大青衣史依弘，两位大武生奚中路、柯军与李派老旦胡璇等昆剧、京剧表演艺术家将首次跨地域合作，于9月18日在上海大剧院上演传统大戏《铁冠图》，且唯此一场。久别舞台三十多年的经典名剧，如此弹眼落睛的强大阵容，可谓是“天地宝藏 绝版再现”。
传奇《铁冠图》是清代无名氏所作，原本已佚。戏曲舞台上所演的《铁冠图》吸收了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撰写的《表忠记》、署名为遗民外史的《虎口余生》等多个涉及“甲申之变”的剧作，将之融为一炉，混杂上演。明清易代之际，李自成起兵攻破北京、明崇祯帝自缢覆国以及清兵入关新朝建立等多个巨变接连发生，《铁冠图》正是基于相关史实改编创作，因剧中有一名铁冠道人张静（一作张净）于明初留下三幅图画，提前揭示国朝将由盛转衰的预言而得名。
曾消失三十余年，而今经典终重现
早在清初，上海松江地区曾上演过《铁冠图》，直至清末依然流行，沪上最早的营业性戏院“三雅园”以演昆剧为主，光绪元年（公元1875年）曾有演出《铁冠图》的记录。直至20世纪，该剧仍盛演不衰，以“昆曲大王”韩世昌等为代表的北方昆弋“荣庆社”，苏州昆剧传习所“传”字辈诸艺人为主体的“新乐府”“仙霓社”等，一众南北昆曲班社皆擅演该剧。被誉为近代昆剧火种的“传”字辈继承了前人600余出折子戏，其中全本《铁冠图》存十余出，“每贴演必客满”，颇受欢迎。
而在京剧界，《铁冠图》也有很大影响，“一代伶王”谭鑫培、老生宗师余叔岩、“四大名旦”之首梅兰芳等亦常演其中部分折子戏。此外，据《铁冠图》而来的京剧《明末遗恨》经周信芳重编后更成为麒派代表作。20世纪80年代，上海昆剧团上演过《铁冠图》的若干折子戏，此后又据《铁冠图》先后改编排演了《甲申记》、《景阳钟》（曾名《景阳钟变》）等大戏。原汁原味的传统戏除偶见一两出折子戏上演以外，凝聚历代京昆名家之功的全本《铁冠图》消失于舞台长达三十余年，甚至不少戏迷观众从未听闻，几成绝响。
近年来，优秀传统文化得到大力扶持，不少濒临失传的骨子老戏得到抢救和挖掘，《铁冠图》就是其中之一。这部“京昆”水乳交融后所形成的代表剧目，京剧演员演唱的昆剧，兼具昆剧水磨调的婉约，又在其他方面熏染了京剧的刚直活泼，表演上不因循守旧，时有创新。而今“京昆”一派近乎失传的当下，《铁冠图》的恢复上演，意义非凡。此次大剧院的版本，特邀上海、江苏两地的京昆大师、名家联袂出演，经典传奇《铁冠图》重现上海滩，集《对刀步战》《别母乱箭》《撞钟分宫》《贞娥刺虎》等折子戏之精华，实属难得。
三大关键词，解码《铁冠图》
■大武生“必修课”
多年以来，武戏流失的严重状况不亚于文戏，而武戏演员培养人才风险高、难度大，使得恢复传统武戏的工作面临更严峻的挑战。被戏迷亲切地称为“大王”的京剧大武生奚中路曾于2015年恢复上演剧中《对刀步战》一折。该版本源自尚派武生创始人、天津稽古社尚和玉，由贺永华亲授，是一出具有代表性的武生开蒙戏，也是全面展现长靠武生基本功的戏。剧中有刀架子、枪架子、枪下场、刀下场、趟马、起霸等等，表演中数次改换兵器，加之载歌载舞的表演形式，足见功力。已至花甲之年的奚中路此番将再度披挂上阵，展现京昆武戏之美。
《别母乱箭》前半出老旦戏较重，全出则是文武老生应工的经典戏码。“梅花奖”得主柯军学该戏，先后师从白冬民、张金龙等京剧名师，后半出《乱箭》等武戏经张金龙再加工、重排，后又得到“昆剧麒麟童”郑传鉴亲授，可谓集京昆两家之长。《别母乱箭》需唱念做打俱精，并以自然纯熟的程式语言表达人物内心的纠葛。剧中母子情感关系同时映照家国伦理，精心设计了九次跪拜，剑、箭等道具的充分运用，将一代名将周遇吉塑造得出神入化。
■“大冠生”崇祯帝
通常“撞钟”“分宫”两出连演称为《撞钟分宫》，演崇祯帝鸣钟召集百官拒敌，皆闭门不出，乃放走太子、刺死公主，赐皇后自尽，独上煤山。昆剧风流倜傥的小生行当中，“大冠生”因相关角色人物身份地位特殊，表演难度也相对较高。
采访中，蔡正仁告诉记者，1986年，自己向前辈沈传芷学习了“撞钟”“分宫”两出折子戏，整整花了5天时间从头学过，回上海再花了15天时间整理，再请舞台导演将这出戏复原到台上，终于让经典复活。2008年“雅部正音”昆剧艺术传承专场中，他在学习20余年后首度恢复演出《撞钟分宫》，曾获“已臻化境”的好评。十年之后，蔡正仁再度演出崇祯帝，挑战这出极见功力的好戏，而逾七望八之岁更多面临的是体力上的挑战：“我现在离80岁还有两年，这次请观众来看看78岁一个老演员还能不能演好《撞钟分宫》，这也是我自己给自己的一个考验，相信不论怎样，观众都会支持我的。”
■梅派《刺虎》重现
《贞娥刺虎》亦称《刺虎》，演宫女费贞娥假冒公主，与李自成结义兄弟“一只虎”李过成婚，花烛之夜将其手刃。“四大名旦”之程砚秋据此改编为京昆“两下锅”的《费宫人》。梅兰芳也擅演昆剧《刺虎》，更为该剧下过很多功夫。
20世纪30年代，梅兰芳先后赴美国、苏联访问演出，出国戏码中《刺虎》是由梅兰芳主演的唯一一出昆剧。访美期间，《刺虎》上演次数最多，最受美国观众欢迎。1930年美国派拉蒙电影公司特地为梅兰芳拍摄了《刺虎》片段，该片是世界电影史上第一部中国戏曲有声短片；同年胜利公司发行的梅兰芳录音唱片中也含有《刺虎》片段。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梅兰芳蓄须明志八年后首登舞台，便在上海兰心大戏院演出了《刺虎》。
《刺虎》相较《牡丹亭》在京剧观众乃至戏迷之中名声并不彰显，而如此重要的一出梅派昆剧剧目，20世纪50年代至今，却未曾听闻梅派传人再度将它搬上舞台的消息。此次上演的京昆传奇《铁冠图》由史依弘饰演《刺虎》费贞娥一角，她也将是当代京剧界首位公演《刺虎》的梅派名家。为了此次演出，史依弘广泛搜罗《刺虎》现有版本的音像资料，向前辈老师虚心求教，不断增强自身的梅派积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