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以今天的标准去衡量李少春仍然是帅哥无疑,面庞丰润,鼻梁高挺,唇线清晰,两道浓眉之下的一双眼睛除了拥有京剧演员特有的神采之外还平添了几分忧郁,他身材匀称,个头不高却绝不显矮,穿着讲究,纵使在特殊的历史环境下他一袭军装、一件军大衣仍然不失风范,这是一位作古近半个世纪却仍然使人着迷的人。
或许是越神秘越使人着迷,李少春留下的资料不多,声音留有一些,影像不过一个1958年出访日本时所录制的《三岔口》、一个拍摄于1962年的《林冲雪夜歼仇记》和一个《大闹天宫》的片段(据说俄罗斯保留有李少春全部《大闹天宫》录像),这怕是所有可以描摹出他的素材了,其他的便是人们的口述和文字的记载,共同组成的便是他传奇、精彩、神秘、短促和令人着迷且意犹未尽的一生。
艺术方面,他是京剧历史上的一座里程碑,“李神仙”的名号道出的便是他在业务方面的无所不能,纵然是在那个京剧行当划分远不如今天这么细且名角辈出的时代,李少春在文武两方面的成就仍不失为佼佼者。他一生两次“文武双拜师”,第一次文拜余叔岩,武拜丁永利,奠定了他文宗余、武宗杨的基础,第二次文拜周信芳,武拜盖叫天,又决定了他兼通京派、海派的全面。与“话剧皇帝”石挥的莫逆之交更使他汲取了话剧和电影的养分,电影《林冲雪夜歼仇记》中林冲以袍御敌的一幕便是李少春由电影中化入京剧中的。编、导方面的才能亦是使后人高山仰止,一出剧情简单的传统戏《野猪林》经过他的丰富和发展变成了他的代表作,亦是很多人迷上李少春的根源,时至今日,英俊儒雅的林冲形象已深入人心,施耐庵笔下的那个豹头环眼的林冲反而早已被人抛弃。套用今天的概念,无论是实力派还是偶像派李少春都是当之无愧的,而恰恰就是他在各方面的登峰造极走绝了他自己的路,也在一定程度上走绝了京剧的路。
京剧流派众多,各有传人,各自传承,却偏偏是最有资格称派的“李派”未能叫起,李少春生前所收弟子或是继承家学、或是另宗他派、或是无门无派,称“李派'者几乎无人,皆因为李少春天赋异禀,业务上太过全面,弟子门人学得了他的文学不会他的武,学得会他的武又拿不下他的文,纵然孜孜以求、兼习文武,又难以达到他在编、导方面的成就,因而可算得是后继无人。与之情况相仿的还有一位孤悬一隅的老将唐韵笙,一代宗师,身后“唐派"却鲜有人知,二位宗师若泉下有知,真不知作何想法。
却又在一定程度上走绝了京剧的路,现今的京剧演员,无论是老生、武生甚至是小生都一定或多或少的把李少春当做偶像和奋斗的目标,相传一代武生宗匠厉慧良曾将“李少春”三个字写在床头激励自己,一代宗师尚且如此,后生小辈又怎能不拜倒在这位活神仙的脚下。我相信有不少人也曾经想要擎起“李派”的大旗,也曾为此贡献过热情和汗水,然而都头来却发现这是难以做到的,描摹尚且不易更不要说相仿佛,至于超越那更是连想一想都不敢的事情了。若是拿程长庚或是谭鑫培来说话那未免有些自欺欺人,眼前的这座珠峰又叫人怎么逾越?李神仙既是神仙,就注定是个神话,后人与他作比,“一代不如一代”的结论在所难免,这种“崔颢题诗在上头”的尴尬该如何面对值得现今每一位京剧演员思考而绝非是回避。
在特殊的历史环境下,李少春的一生是短暂的,却也如同徐志摩的早逝给人留下的是最美的印象,但又多么希望这美好得以延续,祈求神仙在人间停留的久一点,久一点,再久一点。。。。。。